李玉刚丨散文--梦中的江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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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09年，地头的西瓜已经开始成熟，迫于生计，南下打工。

因了多愁善感的缘故，一路走着熬煎着，在忐忑不安时，从脑海跳出老家一位奶奶说过的话:"年轻个小伙，总是蹑手蹑脚的，哪行，放开胆子闯一闯，才中。"左思右想之后定了定神，一片烦云豁然开朗了。

江苏凤凰镇恬庄一家橡胶厂，尘烟弥漫的车间，飘荡着橡胶刺鼻味道，高温加硫车间，机器不间断地哐里哐当，从清早聒噪到午后，由黄昏敲打至深夜，继而黎明。为了保证通风和凉爽，在巨型风机和降温冰块的作用下，工人们依旧衣衫湿透，靠着一杯杯的茶水饮渴。有个员工为了月底争取多拿点薪水，把吃饭的工夫都用做超产，原来他家中母亲生了病，急需花钱，全然一片孝敬之心，周围的工友一旁谈论，说这人实在是不要命的干法。如今，回想，不由得心间阵阵酸楚，觉得，他那样地付出，必定是懂他自己。

有天，我从一个姓黄的老工人跟前经过，他似言非言地低声起来:"吃苦勤勤不顶用，要身强才行。" 过了多年， 想想不经意间的那些话，觉得不无道理。要想在生活中立足，骨头得硬，腰杆子硬，有了男儿之气概，这才能把"人"字立起来。

想起我的车间班长，至今心存印象。一个苏北的中年男人，讲着一口标准的吴侬软语，很是耐人寻味。我进厂只坚持够俩月多的时间，着实力不从心，执意辞了工。在这期间，我向班长央求过，他并没拒绝于我，帮着打电话催问工资。现在想起，心生敬意。

来了烟雨朦胧的江南，映入眼睑的是，小桥流水，烟雨人家。

恬庄的中街，有两行的店铺，与古朴的民居错落有致。中街的一头衔接着通往港口方向的大马路，一端行至尽头。踏上一座拱桥，就可通达安固宿舍。

那日，下了拱桥，瞥见旁边伫立一门洞，上写"北街"二字，抬眼眺望，但见一条狭窄的小巷。古镇探幽，捡拾时光，入巷，一条青灰色的石板路边，坐着一位老妪，老人皱着脸，低垂着头，像在打瞌睡。前后空无一人，异常宁静。

巷子的两旁是古色古香的江南民居，显得静谧安详，我暗自揣摩，浮想联翩，恍惚中有一人带我穿越了过去，跟着见证古镇的前世今生，经历了一场沧海桑田。

思绪开始蔓延飘回故乡，我看到乡下的奶奶坐在门槛上，笑盈盈地晒着太阳，陪伴着她的还是那只胖嘟嘟的猫。刹那间，我的眼前浮现出一位老妈妈的面影，正站在村口悬望。倾刻间，一切幻化成轻烟，成细雾，而老妪，依旧皱着脸，低垂着头，像在打瞌睡。 

恍若一个梦，当我惺忪双眼，人在江南。

一天晴朗，在恬庄的小餐馆内，我穿着崭新的塑料底鞋，是纯手工做的鞋子。小餐馆拾掇的干净，地板被水洒过留下湿漉漉的痕迹，上方有台风扇摇摆不停，一个男的坐下面用着餐，这天气，如吴牛喘月，太阳正毒，屋里待着倒也清凉。

一会，客人离去。餐馆的女主人过来靠桌子坐着，正当午饭时间，餐馆里，除了他们自己，剩我一个顾客。大家低头啜着，安静当中，隐约有几声蝉鸣响彻江南的天空，正当沉浸之时，蓦地一个声音传来：你穿的鞋子挺不错，哪买的？等着话音散尽，这才晓得是人家向我打听新鞋买自何处。

我好惊诧，说出，恬庄老街那里有卖，我是从一家老婆婆开的鞋店买来的。她啧啧称美，声称哪天要去挑上一双。

粉墙黛瓦，醉意江南。我从北方而来，本来是携带一颗倾慕的心，千里迢迢膜拜它的，倒落的自个成了"风景"。我懵懵懂懂，只觉得江南比想象中有趣。

梦里水乡，灵秀故里。江南终究有一份属于她自己的美。

老街有家小吃店，哥哥掌勺做饭，妹妹做小伙计，每当夜幕降临，夜市人丁兴旺，灯火通明，小吃店时常夜半也不打烊。工厂的夜班结束了，有的工人会来吃顿夜宵，有时，人刚坐稳，就见女孩款款而来，沏茶倒水。那落落大方，文静婉约的女子犹如明湖，她的美似乎专为江南而生。

白天，见她坐在那儿绣花绣鸟，模样恬静。她在老街上追逐着哥哥，还有那一串串银铃般的欢笑，仿佛一个梦里的江南。

倘若眼前是一幅画，我愿去画上寻觅江南。倘若耳边是一首歌，我愿聆听江南醉美的歌谣。

这便是我对江南的情愫，当它们重新浮现我眼前，就又来了一次梦中的江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