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年我十八:秦岭山脉落下了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

2022-01-08 11:45:40 来源:纽扣文学 点击:2

那年我十八

 

作者:魏林绪

 

昨天,秦岭山脉落下了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,至此,秦岭以北的广袤大地,已开始进入真正意义上的冬季了。

 

冬对于我来说,不仅仅只是一个飘着雪花的美丽季节,而是因为冬天,它蕴藏着我们曾经多少个青春而又不朽故事,这些故事就像永远唱不衰的歌。四十年来的时光婆娑,我虽然已渐渐变老,记性也常常丢三落四,但每每到了冬天,我总会触感生情,清晰而又完整的回忆起那永远都闪着金色的军旅生涯……

 

一九七八年的冬天比以往都来得要早一点,农历刚进十月,冰雪就已经封冻了北方这座古老的平原。

 

一个飘雪的中午,区政府的大礼堂人声鼎沸熙熙攘攘。那是我们一起入伍的三百多名热血青年换发军装的日子。上午十点钟,我们已开始在广场上列队等待,人人脸上挂满了喜悦与渴望。

 

吃罢中午饭,新兵连连长姜海河就地给我们作入队前简短的动员讲话。他操着一口轻巧又十分好听的江南普通话:

“同志们,你们已经穿上了军装,从今天起,你们就是准军人了,军人要以服从命令为天职。现在,我命令大家立刻回家,用仅有的这段时间与家人和朋友告别,另外,要尽快做好明天奔赴大部队前的一切准备,保证按时准点的到各集中点汇合”。

 

 

动员会刚结束,礼堂大院便迅即响起了纷繁杂乱的自行车铃声。

临出餐厅大门时,我特意又折返回来,穿过一道侧门来到洗碗池前,对着墙上的镜子再次仔细整理了一下军容。我望着镜子里穿着军装的自己,竟感觉是那样英俊潇洒。想着明天就要离别家乡,踏上南下的军列。忽然又念起正在家里等着我的父亲母亲,一种由衷的兴奋和淡淡的别愁同时掠过了心头。

 

傍晚,我只身走出村外,与生我养我的故土话别,我想把内心的激动和喜悦与它一起分享。我攀着挂满积雪的树枝,艰难的登上儿时,常常与小伙伴们爬上爬下的那座土坡,深情凝望着脚下这个,泥砖青瓦构筑而成的古老村庄,寒来暑往日出日落,村落还是那个村落,而我,却在四季轮回中慢慢的成年了。

 

夜幕开始降临,阵阵寒风把村落里袅袅升起的炊烟吹向我的脸庞。我从来也没有设想过,我会在自己最挚爱的冬雪天,用这种方式庆祝我成真的梦想,同时也绝想不到,在这样的傍晚以这种激动的心情为自己完成十八岁的成人礼。

 

吃过晚饭,家里已陆续迎来一拨拨为我饯行的亲戚朋友。一会儿,村上领导们也来了,他们代表全村的乡亲们,送来了特意定制的红花和纪念品。母亲笑盈盈地把桌子上的糖果端给大家吃,父亲跑前跑后递烟倒茶;我也忙着找出家里所有的凳子招呼大家坐下。一时间,这个狭小的农家小院就像过节一样,充满了浓浓的喜庆气氛。

 

送完最后的一拨客人,闹钟已指向凌晨两点。母亲很快为我做好了离家前的最后一顿晚餐。她把两个荷包蛋端给我,并挨着我坐在对面,直至看着我喝完最后一口汤,才欣然把碗接住放在一旁的桌子上,急不可待的和我说起了知心话。那样子仿佛是终于与我能有一段独处的时间,总担心又怕被谁打扰到的似的。她双手拉住我的手,嘴里有叮咛不完的话,说着说着眼角竟渗出泪花来。一旁蹲在地上抽着旱烟的父亲见状,连忙把烟灰往墙角一磕,站起身插话道:

“你看看,娃这是去参军,是光荣事儿,又不是秦腔戏里的苏武,被永远发配到边关去放羊,再也见不上面,你咋还哭上了。我说呀,你要真是舍不得,那就跟娃也一块当兵去,看人家要你不”。

 

 

 

父亲的话立刻让母亲破涕为笑,她一边用袖子擦着脸角的泪花,一边假装生气地瞪了父亲一眼说:

“就你废话多,少说两句没人把你当哑巴”!

父亲也忍不住笑了,他重新在烟包里挖了一袋旱烟,嘶的一声划着火柴把烟斗点着,然后腾出右手从棉衣口袋里摸出十块钱递给我说:

“拿上吧,看看也许在路上有个啥用途”。

我迟疑了一下,便伸过双手接住,把它深深装进胸前的衬衣口袋里。

直到鸡舍里传出公鸡第三遍打鸣声。母亲这才依依不舍的收起桌上的碗筷走进厨房去了。

 

次日的上午。我胸戴红花,英姿飒爽的骑在那匹枣红马背上,后面是锣鼓喧天的队伍和村里蜂拥般送行的人群,这是我和我的家庭前所未有的荣光与自豪。

 

太阳出来了,日头照在积雪上,发出刺眼的光芒。在村子通往公社唯一的这条土质公路上,雪与泥浆搅拌在一起,脚踩在上面就像踩在松软的泡沫上,发出噗嗤噗嗤的响声。因为今天是各村集中送兵的日子,因此,四邻八村通往公社的道路上,全都是熙熙攘攘的人流和震天响的锣鼓。

 

到了下午三点,全部的三百多名战友终于在火车站集结完毕。随着一声长长的汽笛声,军列准点缓缓的驶出了这座古城。在浓郁的白色蒸汽下,列车像一条绿色长龙,怒吼着向西南方向奔驰而去。

 

冬日透过玻璃照进车厢,窗外的山山水水像是被狂风刮着,急速的向后退去。车厢的广播里,滚动播放着电影《甜蜜的事业》主题曲,优美的旋律伴随着悦耳的电子音乐使人那般的陶醉。

 

 

列车过了宝鸡穿过秦岭,越往南行就越有了暖暖的气息。风儿已不再阴湿寒冷,反倒有了和煦的感觉,它透过稍稍开起的窗户吹拂进来,撩动着绿色窗帘沙沙作响。漂亮和蔼的女列车员,手里提着银色的大水壶穿梭在过道间,不时把冒着热气的茶水斟满战士们一个个递过来的茶杯里。一节节车厢里,这些热情奔放的年青军人聚集在一起,大家分别围坐在各车厢几个负责带队的老兵大哥周围,好奇而又没完没了的询问着军营里大大小小的新鲜事。一路上,车厢里的欢笑声总是此起彼伏的,次日吃过下午饭,军列在老坪坝。车站临时停车。姜海河连长从座位上站起身,他用对讲机向各车箱负责任人嘱咐道:

“列车马上将要到达目的地,请各负责同志认真核对人数,同时要提醒所在车厢的战友们仔细检查并收拾好随身物品,务必注意不要把东西拉在车上。另外,列车进站前,各节车厢派两名战士协助列车员共同打扫一下车厢卫生,保证车厢整洁干净”。

 

指示传达完毕,车厢在稍许的骚动之后又归于了平静。

 

又到了夕阳西下的时刻。轮流从餐车吃过晚饭的战友,已陆续回到了座位上。窗外的景物也慢慢变得模糊起来。

 

我重新打开茶几上的日记本,又一次翻看着一路上我一个不落,记录下的列车经过的大小站名。我之所以认真记录下这些,是因为我把它看作是我人生历程中一座非常值得纪念的里程碑。不管以后生活道路如何变化,我今天所走过的路,永远都会镌刻在我的心里。当然,如果有可能,多少年后,我会试图把它写进我的回忆录里。我心里这样想着!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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